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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从恩师学画时

——纪念萧龙士先生诞辰120周年

丁培生

    今年是一代书画名家萧龙士先生诞辰一百二十周年,为了纪念和缅怀这位“德、艺、寿齐辉”的人民艺术家。有关单位和社会贤达人士及萧门弟子举行一系列纪念活动,旨在弘扬萧老精湛的书画艺术和高尚的道德情操。这无疑对传承优秀的传统文化和弘扬中华民族崇高美德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和深远影响。
    萧龙士老人是我学画的启蒙老师,也是我终生敬爱的恩师。认识萧老是我此生一大幸事也,没有萧老的教诲与培养决没有我艺术生涯的今天。
    我是一位工程技术人员。三年困难时期,基建任务下马,工作极少,工余时间特多。很多时间白白浪费感到可惜,乃操笔涂鸦,想学画画,后经王守志同志引荐拜萧老为师,算是我正式学画的开始。记得在壬寅岁末(1962年隆冬)一个“云淡风轻近午天”的辰光,阳光投射到身上暖和和的,守志带我走进萧老居住在省文史馆内一间不足15平方米的平房。当一跨进门,炉子上煮的山芋正冒出特有的香味扑鼻而来。守志向老人作了介绍,并说明我的来意,我忙给老人施礼打招呼。我环视了一下四周,原来这是一间集画室、卧室、厨房、餐厅、会客室于一身的多功能房间,除了墙上琳琅满目的画幅能显示主人身份外,室内的陈设,老人的言谈举止,却与我脑海里所想像的相去甚远。室内有一张单人旧木板床,两把旧木椅,一张无屉的大方桌,既当饭桌又当画台。为了增加一点台面面积靠墙支撑了一块三合板相拼起来,上面堆放了宣纸、字画等,一块画毡也很破旧,墨迹斑斑,看得出这是跟随主人多年的用物了,插笔筒用的是一个普通的瓦罐,筒内、桌上散放了一些画笔也多为秃毫,老人衣着极为朴素,身穿一套褪了色的中山装,脚蹬一双老头棉鞋,高高的身材,清癯的面颊,一付和善慈祥长者相,看上去俨然似一位乡村私塾先生,纯朴如老农,一点大画家的架子也没有,极为平易近人。我心想:这就是我仰慕已久的名闻遐迩的大画家肖龙士先生﹗这就是他的寓所﹗然而事实不容置疑,令人肃然起敬。老人即便到了晚年名望日盛,生活条件也有较大的改善,却仍保持着这种艰苦朴素的作风不变。老人常告戒我们后辈:“画人只要有一画画之地足矣。”他一生是奉献的一生,堪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人类作出的贡献实在很多很多,而索取的则很少很少。
    当时我带去几幅习作,其中有一幅是临芥子园画传上的兰草,老人一一看过后说了声:“我画一张给你看看吧。”随即运笔挥毫在一张长条宣纸上画了两株兰草,呼应取势,顾盼有情潇洒遒劲,生机盎然。使人如坐春风,如沐馨香。我十分欣喜。老人在画幅上题了幽香二字并落了上款:“培生画友存念……”对这“画友”二字我怎敢当,忙对老人说:“我是来拜您老人家学画的,是您的学生,怎么当得起画友呢。”老人和颜悦色地说:“以后就共同研习吧﹗”萧老这种谦逊的美德,诚挚的情感,对我辈后生影响深远。
打那以后,我常利用礼拜天、节假日去萧老家问道学画。历经近三十个春秋,老人从不厌烦,总是尽心教诲,循循善诱。
    记得我初学画竹时,一次将三根竹竿等分布置于画面,老人当即指出须忌“三炷香”。并伸出三个指头示意。一个礼拜之后,老人仍重复这个动作,要我记住这“三炷香”,至今记忆犹新。
当我稍取得一点进步,老人就给予肯定和勉励。那时在萧老身边学画的一些学生,常为能得到老师在习作上题词而欢欣鼓舞。一次老师在我的习作墨兰上题到:“此为培生习画两年之作也,忆我二十载之不若,足见其勤奋苦练亦远过于我也,希努力为之”。
    还有一次我带去一张兰草,王孟龙同志正好在场就补了一支禽鸟。老人看后很是高兴,在这幅香兰幽禽图上题到:“培生孟龙两门人,一画兰花一补禽,春风送暖生意足,龙士题跋甚欢欣”。这张画参加了文革前夕的一次全省性书画展。老人对我们这些学生能画出一张如意的画子总是由衷的高兴。并给予热情的鼓励。
此时三年自然灾害已度过难关,经济回升,文艺复苏。老人正进入创作旺盛时期。艺术已臻至炉火纯青境地。我们这些学生也劲头十足,谁知好景不长,一场浩劫,百卉尽摧,民族遭殃,人民受害,老人也忧愤至极,几乎罢笔收砚,横眉冷对。当时在萧老身边学画的一些年轻人也受到“文化革命”的干扰和冲击。我只身一人被下放到大别山插队落户数年,心境可想而知。等十年噩梦醒来,宝贵的青春年华已付之东流。真是“往事不堪回首,空叹蹉跎岁月稠”。
    粉碎四人帮后,人们欢欣雀跃。而国家是百废待兴,百业待举。我眷念书画之情仍未泯灭。只得‘重整旗鼓”。斯时老人已达八十多岁高龄,仍无比兴奋,精神抖擞,走工厂、下农村、访部队,受到各地热烈欢迎,为其留下不少艺术珍品。老人这种精神对我辈后生给了极大的鼓舞和鞭策。
    萧老在八十七岁时不慎腰扭伤,但他一贯不爱吃药,平时也不信靠“补药”来营养强身。一天我前去探望,见老人靠在床上修养,就劝他进行治疗,老人说:“伤筋断骨一百天,听其自然吧﹗要不好说明我身体不行……”。(后来果真逐渐康复,足见老人当时体质之健旺)。说罢即命我画竹,见我画好后忙起身为我补兰并题句:“培生画竹雨淋漓,龙士补兰风萧萧”。尚撰短跋以记其事“龙士时年八十七值培生来舍下看我病腰,一时兴至获此快意之作”。其时在合肥文化宫举办粉碎四人帮后首次全省职工书画展,这张画应展。嗣后十多年里又多次为我画的竹补兰,常题“竹翠兰芳”师生间深厚情谊,溢于翰墨。
    89年我以花鸟画获全国首届神龙杯书画篆刻大赛二等奖,首先想到的是恩师辛劳培育的结果。老人也分享这一喜悦,并题赠“艺海无涯”四字以勉励。这当是我得到老人墨宝的最后一幅。斯时老人已百龄晋二,精力渐衰,动笔不多,为我留下这四字,寓意深刻,弥足珍贵,是我终身座右铭。艺无止境勤为上,艺海无涯苦作舟。
    老师不仅对我如此,凡跟他学过画的人或有过接触的人,无不为他奖掖后进,诲人不倦,有求必应、献身艺术的崇高品德和宽厚的情怀所感动。受益于先生门下的弟子遍布环宇,但不论身份的贵贱,地位的高低,资质的优劣,年龄的大小,关系的疏远,都一视同仁。这是一般人很难做到的,也是某些大名家所不愿做的。萧老做到了,有口皆碑,殊为不易。
    龙士老人一生俭朴,淡泊名利。非常平易近人,亦宽厚待人,更乐于助人。为祖国,为人民,为艺术事业,贡献了毕生精力。开创了江淮大写意画派,成就卓越,书画精湛,品德高尚,是将画品与人品完美结合的一代典范。画史罕见,为人们树立起一座丰碑,永远值得人们学习敬仰。

                                                                 丁培生
                                   二〇〇九年十月于包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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